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煙蘭不停搗著下頜,繼而道:「掌櫃的,原來她不止手段了得,玩弄人心竟也是一把好手。王公子離去時,竟允諾她改日定會為她贖身。」

「贖身?」雲娘不屑道,「來這的人,哪個不曾說過這話?也就那新來的姑娘會信上一二,後來也都知曉這話不過是男人哄騙你的伎倆。不過,」雲娘頓了頓,「想來輕白不會信他。」

那姑娘過於剔透,這話騙不過她。

「輕白姑娘信不信奴婢不知,可奴婢聽王公子所言,彷彿有幾分真心。掌櫃的,您不曾親耳聽著,那輕白做得一副可憐相,只怕是個男人都會心生憐惜。」

楚驚春與王公子所言,煙蘭字字句句轉述給雲娘聽。雲娘琢磨著楚驚春所言,自也明白其中彎繞,可那王公子婚事在即,便是為著體面應也不會在這時為一個清倌兒贖身。

於家族,實在有損。

正想著,有人敲門,進來一個丫頭,道:「掌櫃的,有人要見您。」

「什麼人?」煙蘭問道。

丫頭應聲:「來人沒有自報名號,奴婢瞧著,像是哪家的下人。」

煙蘭忙行到窗前,推開一個細小的縫隙向外瞧去,遠遠地,果真見一個衣著體面的男子立在那處。論及面目,果真是方才同王公子一道來的小廝。

「掌櫃的,真是那王家的下人。」煙蘭音帶詫異。

雲娘亦是驚了下,思忖過後與那丫頭囑咐:「說我不在。」

雖說輕白未必自個想走,可雲娘如今尚且拿不準輕白所為,投身春和樓到底是為著什麼。那麼,至少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。更何況,這王家在京城也是極有臉面之人,趕著這光景,她若見了王家人,不論推拒還是應下,都是不妥。

索性不見,也免了這遭煩難。

丫頭離去,雲娘將煙蘭招到身邊,附耳低語幾句。

煙蘭一應點頭,末了,又是問道:「掌櫃的,司予姑娘那邊?大夫說她的腿好不了了,往後就是個瘸子。您看,要不索性將她放了,這麼個瘸子放在咱們樓裡,也沒什麼用。」

「我倒是懶得管她。」雲娘道,「誰叫她命不好,家族獲罪,男子為奴女子為娼,我若是將她放了,自個就得吃官司。」

「罷了,你吩咐下去,仍將她關在柴房,看著她不許她死,也不許人伺候她。往後身子發膿得了爛瘡,也只叫她自個受著。」

煙蘭嘴角抽了抽:「司予姑娘怕是受不得這些。」

那官家小姐忠貞剛烈,寧可一死也要儲存清白。可正是做了十幾年的千金,為了維護體面,死是容易的事。可若是死不成,看著自己一點點腐爛,那才是生不如死。

如此一來,自然要有所抉擇。

……

入夜後的京城愈發陰冷,春和樓前院各個房間都備著炭火和暖爐,可這後院柴房,窗子破了洞也無人修整,甚至未有燭火照明。只是前頭太亮,光影從那破洞裡映過來,勉強可見一絲光明。

倒不如徹底黑下來才好。

倚靠著冰冷牆壁的女子全身不得動彈,倒不是有什麼束縛,只是太過虛弱,沒了力氣。

然寒風欺人太甚,鑽過她破敗的衣衫侵入傷口,起初像冷刃一樣將皮肉撕開,後頭才漸漸覺得疼,疼到極處,她依舊想死,想要擺脫眼前的一切。

偏生死不得。死不得。

這念頭順著腐爛的傷口一點點折磨她,絕望到了盡頭,反倒令她生出些生的指望。

死不了,大約只能活。

同這死寂的柴房成了鮮明對比的,是前院的大堂。

大堂人多,縱是敞著大門,亦是一派暖融融光景。往日人們三兩人坐上一桌,或是敘話,或是飲酒用飯,大抵各處都有聲音,又不儘是嘈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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